第4章 004
上午六点半。
在小区亭子旁，穿着跑步服的明珠和同样穿着跑步服程景沉相遇了。
四目相对，程景沉率先反应过来，微笑打招呼：“好巧。”
明珠明明和程景沉真正意义上只见过一面，十分尴尬的一面。但因为昨晚的噩梦，明珠对于程景沉的尴尬少了一点，恐惧却多了一分。
他可是一只会吃小白兔的披着人皮的大灰狼。
眼见程景沉上前，明珠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她现在一看见他的笑容，便想到了那颗闪着寒光的利齿。
她轻咳一声，道：“好巧。”
理智回归，她顿了顿，用微若蚊呐的声音说：“对不起……”
“我平时完全不关注娱乐圈的，朋友都说我是2g少女……”
程景沉笑笑，他知道她是在解释昨天把他错认成保镖的乌龙。但他其实并不在意。
“没事的，不要放在心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珠从他的笑意里分明看出了一丝落寞。
昨晚的烦恼全是自己认错人的尴尬，但现在，明珠突然很自责。
她想她太过分了。
明明昨晚已经打好了腹稿，背下了一篇起承转合都很完美的道歉稿，但这一刻，她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她真诚的大声再一次道歉。
“没关系。”程景沉同样真诚地看向她的眼眸，又笑了笑，“真的没事了。”
内心深处那微乎其微的波折被这一大声的真诚的道歉所彻底抚平，现在，他是真的没事了。
察觉到她的自责，程景沉他看着明珠和自己同款的服装，转移了话题：“你也是来跑步？”
明珠点头应道“嗯。”
小区内的道路平整而宽阔，很适合跑步。
或是因为羞愧自责或者因为梦里的恐惧，她鬼使神差地继续说道：“我更喜欢跑小区外圈。”
小区外的道路刚刚翻新，还未干透的油柏路在太阳的照射下不仅滚烫异常，还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程景沉有些诧异她有些奇怪的喜好，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微笑向明珠道别：“那不打扰你了。”
明珠后悔也来不及。不好再改口，道别后，待他转身，她只好调转本来的方向，朝着小区外围跑去。
就当解锁新地图了，她乐观地想。
而新地图也意外的诱人。
小区外虽然路不好走，但非常香。
肉香浓郁的羊肉汤、焦香酥脆的鸡蛋灌饼、肥瘦相间的肉夹馍……
闻着美食的香味，明珠倏然想起了离家那天喝的虾仁鸡丝粥。那是老父亲用砂锅熬了很久才熬出来的。
粒粒分明却又入口即化的大米，每一粒中都透着鸡丝的鲜香和虾仁的清甜，独特的香甜味直击味蕾，让人欲罢不能。
明珠心里忽然就像压了块石头一般有些闷。老父亲一边为她煮了那么好喝的粥，一边却还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周遭的香味直冲进她的肺腑最深处。
呼……
心中郁结也随着呼气而消散。
真的好香。人间值得。
明珠吸了吸鼻子，被街边的小吃摊完全吸引了注意。
空气中充满了食物浓郁的香气把沥青的刺鼻完全掩盖。她沉睡的胃慢慢被唤醒。
想到自己昨天上午去超市采买的满满一车新鲜食材。她倏然归心似箭，草草又跑了一圈后，便结束了这次意料之外的晨跑。
香，还是好香。
走出电梯门，明珠误以为自己还身处于小区外。不，这里比小区外的香气还不一样。如果说，之前的香，是妖艳贱货般的普通香气，明珠尚能凭借意志抗拒。此刻的香，是皇宫贵族养育出来的国色天“香”。
空气的食物的香气仿佛可以凝成实体。明珠仿佛被人摄了魂魄，像个提线木偶一般顺着香味来到了香味源头前的大门——程景沉家门口。
明珠一下子清醒，但味道太过浓郁。本想回家的她，一时迈不动腿。
环顾四周，是落下根针都能听见动静的寂静。
她犹豫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在一个只能装下手机和钥匙的小包里找寻钥匙。边找她边假装不经意地将头探到门缝处。
深吸一口气。唔，好香。她细细品味，是粥的香味！还是咸香味。不过，味道很复杂。
她又探了一次头。仔细辨认，香菇独有香味极为霸道地充斥鼻尖，玉米的香甜也不甘落后与香菇的鲜香相辅相成。这应该是蔬菜粥。明珠暗暗想。
不过！她又嗅了嗅，敏锐地发现了异样。
这香味中还透着些别的味道。
她思索着，鼻翼慢慢接近门缝，直到，彻底趴在了门缝处。
香味有鲜香、甜香以及…浓香！
香味倏然变得十分浓郁，答案似乎也近在咫尺。她闭上眼，放空思绪，仔细辨认。粥里应该放了鸡汤，或者，这是…
“香菇鸡肉粥！”
“嗯。是的。”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自她上方传来，回应她的灵光一现。
也许是明珠太过于专注，抑或者程景沉换得一身黑色休闲装太像一扇门。明珠是半点也没发现，自己面前这扇门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人？
她缓缓抬起了头，飞速眨了几下眼，看向眼前一万分尴尬的场景，思维慢慢回笼，总算反应过来了情况，立即直起身。
“一直在找钥匙没找到。闻见这边有味道，就过来看看。”
“还挺香的。”
她将刚刚由于低头而散落的秀发别在通红的耳后，朝他淡淡点了点头。
程景沉笑了笑：“谢谢。有需要帮忙的吗？”
明珠回以微笑：“不用了，谢谢。钥匙已经找到了。”
“那不打扰你用早饭了。”明珠不留痕迹地瞥了眼程景沉香气扑鼻的厨房，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锁上房门，她才偷偷由猫眼瞥向对门紧闭的房门，半依着大门松了口气。
她发现自己在他面前留下的更多是背影。匆匆落跑的背影，手足无措的背影。
她的窘状总能被他撞破。
似乎每次遇上他时，她都会格外的丢人，失了自己对外的风度。甚至，她现在都有一点点习惯了在他面前出丑……
看着镜子里，经过了这一夜，面容变得格外憔悴的自己。又想到了刚刚见到的不曾减少一丝帅气的程景沉，明珠心中忽然有些幼稚的不忿。
管他什么大灰狼小白兔。
她也要熬出一锅，比他熬得还香还好吃的粥来！馋他！
程景沉的粥，出锅了。
咸香软糯的粥让人不禁食指大动。厨房中的他不由得想起明珠最后那一瞥。那看似不留痕迹实则依依不舍、百转千回的一瞥。打算往锅中放香菜的手，犹豫了。他抖了抖本来盛的满当当的勺子，把勺子里只剩下半碗的量的粥，向放有香菜的碗中倒了过去。
他不喜浪费，每次做饭都是严格按照自己的食量做的。这次也是如此。没有多余。
将半碗粥端出，他思索了一会，走到了储物间，在储物柜翻找了一下，终于找出了一个玻璃饭盒。
饭盒是新的，还没有拆封。
三下五除二将包装撕开，他拿出库存的醋和白酒，将它们一起放入锅中，煮二十分钟，杀菌消毒。
利用等待的功夫，他三两口将先前盛放的粥喝完了，又开了一包之前郁欢来探望他，送来的面包片。程景沉有个中国胃，尤其不喜欢面包。吃着面包，他面上波澜不惊，但飞快的用食品速度直接暴露了他的内心。
饭盒很快煮好，他向砂锅中撒了点葱花，又小火煮了一会儿，便用饭盒盛下锅里剩下的半碗粥。之后将砂锅和刚刚吃的碗筷放入洗碗机中，快速收拾干净了刚刚还有些杂乱的厨房。
提起放着粥的保温袋，程景沉走到了对门。他敲了三下门。无人答应。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人过来。
许是出门了。
他将保温袋上的便利贴换了个醒目的位置，正要将保温袋挂在门把手上时，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从门缝中隐隐传出。
程景沉鼻翼微动，蹙了一下眉，眼中疑云渐起，立刻俯身贴到了门缝处。
这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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