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明珠在房间里练习了几遍即能表达她的愿意,又能表现她的矜持的说辞后,充足的准备让她心中的小鹿总算是安分了一些。
可是,明珠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微蹙起了眉。眼看都要十一点半了,父母还是没有叫人来叫她吃饭。
往常他们家都是中午十一点半就开饭的。
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细缝,探了探头。
楼下没有什么动静。
妈妈平时最喜欢中午看宫斗电视剧,而现在电视机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到。
有些不对劲。明珠将耳边因侧头而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
父母是不是担心她会拒绝,所以想缓一缓再跟她说?
明珠想到了自家之前为了不和顾城见面而离家出走的过激举动,懊恼地皱了一下鼻子。
她只是不喜欢顾城呀,不代表,她不接受别人嘛……
明珠将房门轻轻合上,正苦恼着怎么样自然地下楼时,回头不经意瞥见了明祺刚刚做的练习册。
练习册正歪七扭八地摊开在桌子上,明明刚刚还是崭新的平整模样,可在明祺手上没呆了一会儿,二十多页里面有十多页都带上了大大的折痕。
明珠眼前一亮,将褶皱的纸业铺平,拿出明祺笔架上的一支红笔,批改起了他刚刚做过的作业。
之后拿着满篇红的作业,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下了楼。
饭菜已经上桌了,在楼梯上明珠就隐隐闻见了食物的香气,她望着餐桌的方向,可是父母都不在餐桌上,连刚刚喊饿的明祺也不在。
“爸,妈。”
明珠走到了客厅,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容带着些许严肃,不知道正在讨论些什么的父母。
她扬了扬手上的练习册,四处望了望“明祺呢?”
“我把他刚刚做的作业判出来了,五页的题,错了三页。不管不行了。”
“刚刚你嫂嫂把他接走了,说是有什么事情。”
一见明珠过来,明谰和柳瑜立刻停止了低声讨论。柳瑜看了眼身旁的丈夫,明谰随后低声回答道。
“哦。”明珠有些犹疑地点了点头,“都快饭点了,有什么急事不能吃完饭再干?”
明谰咳了一声,含糊道:“有急事吧。”
他看了眼客厅多宝阁上放的古钟,“好了好了,别管他了。咱们快吃饭吧。”
明珠没有再去想小侄子的事情,她垂眸掩下满目心事,微抿着唇点了点头,“好。”
“来。多吃点。”
今天中午的菜也都是明珠爱吃的。一上桌,刚刚还跟别人打趣自家女儿变胖了的柳瑜立刻给明珠夹了一块鱼。
“谢谢妈。”明珠笑着道谢。
她也半起身为父母各自夹了一筷子他们爱吃的菜,“爸妈多吃点。”
他们家餐桌上没有太多讲究。互相夹菜是常态。
加完菜做回座位,明珠食不知味地扒了口,装似随意地说道:“爸妈,你们刚刚去哪儿了呀?”
明谰正给柳瑜剥虾,闻言手一滑,浸满汁水的虾仁从指间滑落,还好没掉在地上,而是掉在了骨碟上。
“刚刚?”明谰把手上红色的汤汁擦干洗净。他思量了一下,和柳瑜对视了一眼,将擦手的毛巾放在了一旁。
他做到座位上,表情带着些令明珠心慌的严肃:“珠珠,你和我和你妈妈讲实话。”
“你……你对景沉,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么突然。
明珠白皙的脸庞迅速沾染上了绯红,语气自然而然带上了娇羞,“想……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呀。”
她顿了顿:“嗯……我感觉,他人还挺好的。”
说完,便立刻将头埋进了碗里,一粒一粒地吃着米饭。
刚刚在房中练习的那套话,在父亲突如其来的询问下,早被明珠抛在了脑后。现在她就像是压到了题,却忘记答案的倒霉学生一样,只剩下了本能反应。
但她此时也顾不上懊恼,只是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大脑飘飘然有些发晕。手软的连筷子都有些握不住了。
柳瑜和明谰看着女儿这害羞模样,眉头紧蹙对视了一眼。
在商场上一向杀伐果断的明谰,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柳瑜柔声道:“我们刚刚去找景沉了。”
明珠闻言不由地抬眸,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动作太大,忙夹了一筷子菜掩饰自己的目的。
柳瑜也当作没看见她小碗里快堆成小山,没有吃完的菜,笑笑道:“你程钰伯伯是我们非常非常好的好朋友。昨天忽然和景沉相认。我和你爸真的高兴极了。”
“昨晚回房,你爸没忍住,还借着这个喜事的由头,喝了口酒。”说着,柳瑜刮了眼身旁的丈夫。
明谰年轻时太拼事业,落下了胃病的老毛病,柳瑜一直是不让他喝酒的。
“晚上躺在床上,我们俩就聊起了年轻的时候。”
“说着说着,就想到了,曾经咱们两家还定过娃娃亲。可惜当时都是男孩,也就没成。”
“但又想到了你。再加上你们两个又这么有缘。我们俩也就忽然来了主意,想给你们俩定个亲。”
“妈!”明珠娇嗔道。
柳瑜状似没看见女儿亮晶晶眼眸中的欢喜与期待,狠了狠心,笑着继续道:“本想着是一桩好事,结果没想到,你们俩都不愿意。”
柳瑜叹了口气,“果然现在都不兴父母介绍了,都是兴自由恋爱。”
她伸手搭在了女儿白皙的小手上,“对不起呀,珠珠,我和你爸都不擅自主张给你牵线了。也不会让我们珠珠商业联姻的,之后一切都看你满意。”
“吧嗒。”明珠手中的筷子因她手上湿润汗液的润滑终于掉在了桌子上。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筷子一样重重落了下去,她将筷子迅速拾起,但心中的沉重却没有缓解半分。
明珠没有管筷子,迟疑了下,问道,“妈,你刚刚说的不满意……”
柳瑜拿了张手纸,抓着明珠的小手,细心地替她擦拭着筷子划到处的污渍,语气自然:“刚刚问你的那个问题,景沉的回答跟你一样。”
“我问景沉,你觉得我们家珠珠怎么样啊?”
“他就说,你人很好。别的什么的也就没有了。”
柳瑜感受着女儿掌心的湿润,将擦干净如白玉般的小手,放下,轻轻揉了揉女儿的脸:“你刚刚不也是这么跟妈妈说的,对他没有什么想法,觉得他人很好。”
“妈妈也是很时尚的。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发好人卡。”
“既然你们俩都对彼此没有想法,那我和你爸也就不强求了……”
母亲后面还说着什么,但是明珠只觉得什么也都听不见了。
“珠珠?”柳瑜轻声唤道。
明珠恍然微笑:“真好,谢谢妈,还有爸。”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一般都是商业联姻。连她哥和嫂子也是,一份婚姻自由的许诺是多么珍重,明珠是知道的。
她撒娇似的扑进了柳瑜的怀里:“我也是只把他当成一个好人,别的什么想法也都没有。”
她像个婴儿一样埋在母亲柔软的肚子上,沉默了一会,道:“我才不喜欢他呢。”
“他话少。像个闷嘴葫芦一样,无聊极了。”她闷声抱怨,语气轻松,“我才不喜欢他呢。”
“一丁点也不。”
柳瑜轻柔地拍着女儿单薄的后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明珠起身,面上带着笑,“爸妈快吃饭吧,别为了这些不重要的事情耽误时间了,我好饿呀。”
“好。好。”明谰急忙应声。
一顿饭就在三人的各怀心思中匆匆用完。
柳瑜和明谰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柳瑜想到女儿刚刚那强颜欢笑,口是心非的样子,心中一酸,正是难受的时候,身旁的明谰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惹得她心中更是烦躁。抓起床上一个抱枕就扔了过去:“都怪你!”
“我明明说是要过几天再去找景沉的,结果你这非要今天去!”
“结果现在成这样。”
“这都是什么事啊。”
明谰习惯性地接过抱枕,又把抱枕放回了原位,知道妻子心疼女儿,没有说话。
他们刚刚回程的路上就商量好了,既然景沉对珠珠无意,那不如早些告诉珠珠真相,断了她的念头,省得越陷越深。
为此还特意通知儿媳把孙子给接走。在刚刚也故意曲解女儿的意思。
但即便这样尽可能护着女儿颜面,到了这一步,他们还是真的心疼啊。
唉。
只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纵使他们家有权有势,但对于情爱之事,却是毫无办法的。
何况一边是已故好友的儿子,一边是娇宠大的女儿。
这是什么事啊。
明谰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于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抱枕又砸到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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