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暮然回首
在这个时尚圈产生巨变的当晚,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平常常。
……
楚长醉正躲在屋子里，看着自己收集过来的那些资料。
那个女人果然有点问题。
他找了很久，想要找出来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直到他像傻子一样团团转了一天后，他才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然后楚长醉立刻打听了一下对面的那家酒馆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很快打听到前几天似乎是有陌生人来酒馆里面喝了酒, 那个人据是说书先生的某个远房亲戚。
如果是平时, 这种事情很轻易就会被他给忽略了，但是现在, 楚长醉却瞬间就上了心。
因为那个远房亲戚在此时此刻出现，真的很奇怪。
他倒不是怀疑那个远房亲戚的身份，毕竟那个说书先生是个人挺好的老头，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人, 只不过以魔教那些人的手段, 就算是父子都有可能弄到反目成仇，收服一个远房亲戚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原来消息是从这里露出来的啊。看来我真的得好好的找个机会去告诉掌柜的一声了。”
楚长醉喃喃的道。
鬼谷门的那件事一直是一根扎在他心中的刺。
虽说楚长醉从来没有对外表现出来过，也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小孩样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经常在梦里梦见他被师弟捅伤的那一晚。
如果魔教真的想要对掌柜的动手, 那么按照这群人的做法，他们不会只派来一个长得像云舒君的人的, 在这周围也一定会有接应, 而且这些接应跟他的师弟一样, 应该埋伏在某个门派甚至是朝廷的人之中。
接下来, 就只需要等。
等着看那群人什么时候出手，或者掌柜的什么时候清醒过来。
冯卿拍完了抖音之后打了个哈欠，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此时此刻白烟儿已经偷偷的溜回去了，她如果不回去的话, 应该就会看见冯卿一脸困倦，走两步就被自己的裙子绊一下的样子。
白烟儿溜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心中不知道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其实按照以往的规律，她一般在第一天就能够获得一些线索了，往往她在这个时候都会有些炫耀的把消息告诉线人。
她非常享受这种自己的线人用钦佩的眼光看着她的感觉。
可是今天，白烟儿却不敢出门。
风无痕太过可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白烟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刚刚风无痕的样子。
那脸上的表情，还有那个眼神，以及一些微小的动作。
白烟儿感觉自己有些不对。
明明身为解衣阁的人，她才是最懂媚术的那一个，可是眼下她这种状态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她脸上的这个热度，好像她也并不是发烧了吧？
这种古怪又有些陌生的感觉让白烟儿一宿都没有睡着，她心中越想越乱，竟然睁眼到了天亮。
……
其实这个时候，应该让楚长醉过来算一道题的。
已知：
冯卿当时看那条视频连续看了二十遍，顺便又把那个人的其他抖音又全都给看了一遍。
问：
模仿那个人模仿的颇有几分精髓的冯卿，会让白烟儿在脑子里回放几遍？
第二天，冯卿神清气爽的下了楼，她把饭吃完，才看见后面有个人像幽灵一样的飘了出来。
那姑娘到了大堂，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冯卿，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看了三四遍之后才坐了下来。
冯卿看着那个人的眼神，心中有些奇怪。
怎么了。
那姑娘为什么要用那种颇有些遗憾的眼神看着她？
“掌柜的！”楚长醉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他到了大堂，刚想将掌柜的和那个女人隔开，结果就发现两个人坐了老远，那个女人像是生怕掌柜的过去一样，跟着她隔了足足四个桌子。
这种状况把楚长醉看的一愣。
啊这……
他其实就是想让掌柜的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隔开，谁能想到这个愿望这么轻易的就达成了。
就是达成的确让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坐下之后，楚长醉自己也有些不自在。
这种诡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冯卿看着街上已经热闹起来的人，心说明天晚上就是中秋节了，今天晚上得记得先把灯打开。
其实商户家一般都是比较喜欢攀比的，普通人家在节假日就算再怎么奢侈，也不会像商户家那样大摆排场。
冯卿觉得自己相对来说已经算是比较简朴的一种了，像对面的那家比较有钱的酒楼，今天都已经开始施粥了，冯卿暂时还没有钱到那种地步。
李七早早的把客栈布置好，有些陈旧的桌子被他擦的亮亮的，风惜弱名义上是跑堂的，但是由于他是个弱智，所以冯卿一般也不指望他干什么。
这个人居然连擦桌子都不会，擦的有些磕磕绊绊的，冯卿看着他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古代什么人，才能在不会擦桌子的情况下生活下来？
屋子里就一直保持着一种怪怪的气氛，直到外面有客人上门，才慢慢的变得正常了下来。
白烟儿原本正在吃东西呢，结果就突然间看见了那个刚刚进门来的人。
那人脸上带着笑容，不易察觉得跟她对视了一眼。
白烟儿心中突然一沉，新进来的那个人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古怪，就跟周围所有的客人一样。
李七走了过去，询问客人是吃饭还是住店，那个人笑着说：“吃饭。”
冯卿此时此刻已经吃完了饭，准备继续回楼上打游戏了，而那个男人就坐在了白烟儿那桌的旁边，似乎跟白烟儿一点都不熟悉。
但两个人却在用只有他们懂的暗号交流着。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那个男人道。
【并没有。】
【因为你一直是一个急躁的人。】那个男人道，【如果是平时，现在他的消息应该都已经被送到上面了，这次的你有些反常。】
【这次的你也有些反常。】白烟儿道，【平时不都告诉我要慢慢来嘛，怎么这次只不过是晚了一天，你就这么着急的亲自来了？】
她看似无规律的敲击在桌子上的手指一顿，然后观察着男人的反应。
那个男人避开了这个话题。
白烟儿心里泛出了一丝冷笑。
这次过来试探风无痕的事很有可能并不是解衣阁下令的，不过解衣阁说起来在江湖上颇有些微名，但是它的背后其实一直有着另外一个门派的影子。
——一刹间。
再多的事情白烟儿就不清楚了，他们想要控制住白烟儿，让白烟儿替他们卖命。
可是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武器如果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终究是不安全的。
白烟儿一直以来都让自己看起来很忠心，可是要求所有门派成员忠心的解衣阁，真的是那么一个值得忠心的地方吗？
它很有可能只是个别人手里的工具吧。
【这次的事情很重要，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那个男人说道。
【我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伤害。】白烟儿道，【风无痕是个很可怕的人。】
【昨晚我偷听了一会，他说自己喜欢看别人的心脏跳动的样子，还说如果有谁敢阻碍他，他就会把这群人都杀了。】
这些话都是实话，白烟儿也没有什么遮掩。
【如果要是出了事，你应该会帮我的，对吧？】白烟儿笑着道。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身手非常厉害的人。
尽管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出手，可是这个男人的名字，江湖中人人皆知。
众所周知，江湖中最难练的一招是隔空打穴，能练成这一招的人寥寥无几。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把这一招练出了花来。
江湖中不少人都很讨厌会隔空打穴的人，毕竟跟这些人对上，往往都会空有一身的武力，却怎么都没有办法杀了对方。
这堪称是江湖中最憋屈的一种死法，就连白烟儿也因此从来不敢跟这个男人产生什么正面冲突。
——轩辕星，人称“满天星”。
他能把隔空打穴使用的像是天女散花一般，同时打住十个人的穴也不在话下，哪怕是一把石子，在他的手中也能做到指哪打哪。
他在江湖上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是归隐田园，或者是死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很少有人知道他加入了解衣阁。
就连白烟儿，也算是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
【放心。】轩辕星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我一定会帮你的。】
【不管多么厉害的人，在我的面前都只能乖乖的任由宰割，我从来不怕比我强大的对手。】
白烟儿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因为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明明身手比他厉害十倍的人，却偏偏不慎被他打中了穴道，然后眼睁睁的看见自己被打死。
如果说江湖之中有那么一招可以让人一敌十，又或者是能够跟比自己强许多倍的人打，那么白烟儿觉得只有隔空打穴。
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啊。
那人走的时候，白烟儿心里还是默默的说了一句。
她其实对隔空打穴也有些垂涎三尺，只不过当她试探着问可不可以学的时候，轩辕星却挂着一种怪异的笑容，对她提出了一些不好的要求。
白烟儿从此就彻底断绝了这个念头。
不过本来像这种武功就属于家传，仅有的几个非家传的也都是通过自己的领悟或者是机缘巧合之下学来的，白烟儿这辈子恐怕都遇不到他们。
这是一个很需要天赋的武功。
冯卿正在屋子里面玩游戏。
对面的那个boss挺难打的，明明血条什么的都不高，偏偏就有一个恶心至极的控制技能，能够把人控到死。
冯卿一看这种boss就非常的不顺眼。
当然，轮到自己玩的时候，她其实还是挺喜欢玩控制流的，就那种让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打死却又无法出手的感觉，非常的爽快。
楚长醉在屋子外面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的走了进去。
“掌柜的。”他用自己最可爱的声音对着冯卿说。
冯卿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把电脑给关上，然后转头问，“怎么啦？”
“你知道有些东西只是幻影吗？”楚长醉严肃的对着冯卿说道。
冯卿在刚刚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几乎觉得自己的耳朵聋了。
可是当她看见楚长醉这严肃的小表情，让她的手开始有些蠢蠢欲动，恨不得想要偷偷掐上一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这个十岁的小家伙……
开始思考哲学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孩子的中二期要到了啊。
冯卿心中的压力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她柔声的对着楚长醉道，“幻影？你觉得什么是幻影？”
与此同时，冯卿脑子里开始思考如何帮一个小屁孩度过中二期。
多拿几本练习册？或者是给他买几本哲学的书？
楚长醉听见掌柜的反问后，微微的一噎。
这种“我知道这是幻影，但是这无关紧要”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楚长醉几乎就快要把自己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了，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又怂了一下，最后只是支支吾吾的道，“可是人如果沉浸在幻影里，那么是一定会受伤的，对吧？”
好吗，小白未来可期啊，中二的时候思考的问题就已经有内味了，冯卿当场想给他整一段自己中二时期最喜欢看的动漫。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只是摸了摸楚长醉的头。
楚长醉来之前抱着一定要说服掌柜的念头的，然而此时此刻被掌柜的轻柔地抚摸着头，他就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依旧还用那双大眼睛倔强的看着冯卿。
“我理解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冯卿开始思考这话该怎么说才不会激怒一个中二期的小孩。
首先一定要对此表示理解。
这个嗑绝对不能唠死了，想当年她妈就是非得往死胡同里唠，所以搞得冯卿的中二期过的非常痛苦。
中二跟中二的脑回路永远是互通的，冯卿甚至此时此刻都对小白有些感动深受。
“但是有些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上不如愿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有时候装糊涂比较好。”
然后，冯卿准备教小屁孩用稍微柔和点的目光看待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不要像她当年一样的偏激，动不动就世界毁灭什么的……
嗯……就算冯卿现在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最起码也要憋住，不要成天跑到大马路上去说啊。
一个即将迈入中二期的娃啊，好好的面对这个世界吧。冯卿眼神柔和中带着怜悯的看着楚小白。
楚长醉听着掌柜的话，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听懂了掌柜的话里的意思。
掌柜的……说她能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不。
她或许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楚长醉才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的多，这个世界上不怕糊涂，最害怕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掌柜的居然对那张脸心软了。
楚长醉明明应该说什么来喊醒掌柜的，偏偏在此时此刻，这句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或许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掌柜的，是在他心中几乎无所不能的掌柜的。
当一个太过强大的人偶尔露出一丝软弱时，总会让围观者心里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就如同楚长醉现在。
他承认自己真的对掌柜的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怜悯。
“不要再多想了，去玩吧。”冯卿最后对着小白叮嘱道。
青少年的中二来的快，去的也快，一般只要玩疯了，很快就能扔到脑袋后面了。
冯卿开始微微的有些忏悔，只重视数理化，没有把孩子的思想给教育好。
嗯，明天就给楚小白整本黑格尔，方便孩子在一堆小朋友里面装逼。
……
白烟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小孩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看见了白烟儿，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这种神情让白烟儿有些莫名其妙。
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压下了自己心中的不快后，白烟儿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轩辕星就躲在对面的那家酒馆里，那家正有一个人在说书，他混在其中，毫不显眼。
真的要动手吗？
白烟儿心中忽然叹了口气。
事到临头，她心中竟然有一丝不舍，如果被门派的其他人知道，恐怕一定会笑话她。
轩辕星应该是要准备在晚间动手，凭借他那一手隔空打穴的功夫，他应该可以控制住李孤星还有其他的伙计，白烟儿则负责暗地里配合他，准备今晚把李孤星干掉。
楚长醉此时正在厨房，看着李七收拾碗筷。
他心情复杂的对李七说：“掌柜的有时候还是太心软了，这可一点都不好。”
李七抬起头，似乎是有些诧异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然而这个时候却突然听见掌柜的在外面喊了一声，“李七，灯都已经挂好了吗？”
“挂好了！”李七连忙道。
天应该已经要黑了吧？白烟儿看着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只留一点余晖的夕阳想到。
她转头准备先回房间，等到动手的时候再出来。
冯卿这个时候来到了大堂门口，摸到了电灯开关。
“今天店里都没什么客人了，也是谁大过节的不回家呀，不回去的也就我这种社畜吧。”冯卿嘀咕了一句，然后按下了那个开关。
这是个很普通的动作。
小彩灯开关闭合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啪的一声。
……
但冯卿不知道的是。
……开关闭合后发出来的声音，神似某种东西破空而过的声音。
就像是暗器发射时一样。
其实这个声音客栈伙计们经常听，只不过他们习惯了。
所以从来也没人告诉过冯卿，这代表着什么。
这个声音，被没来的及离开的白烟儿听到了。
她猛地一回头，同时心中一紧，心说难道轩辕星是准备提前动手了吗？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有想完……
——一种耀眼的光骤然亮起，无数的灯光遍布在客栈里，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在这个偏僻的江南小镇里，一处夜色突然被照亮了，就像是金色的萤火虫聚集到了一起。
也就是在白烟儿回头的那个时候，她看见了这样的一个场面。
……
在漫天的金色荧光下，一个人站在那灯光阑珊处，微微地仰着头。
那眉眼间，仿佛都带着种说不出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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