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断腿
贫儿乍富,咸鱼翻身,穿越过来的明月华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于是京城里多了个出名的小纨绔沈二公子。
“小姐你别劳神,是九红不好,不该惹您心烦。”
小丫头见她迟迟不语,哪里还敢继续跟她置气,抹一把眼泪匆匆跑开。
“燕窝炖好了,我给您端去。”
被她一提醒,明月华还真觉出饿了,便也收拾散漫的思绪,跟去灶下净手洁面。
“小姐您放着我来。”
九红见她要去拿水缸盖子上倒扣着的水瓢,忙一把抢过。
“这水凉,您等我先烧些热水的。您先垫吧一口,省得饿得久了,胃里空出胃火难受。”
明月华就着小丫头喂来的小银勺,吃了一口炖得浓稠的燕窝,含笑望她。
“不生气了?”
九红被她这么一问,眼眶又红,却使劲忍住了,闷声闷气地答:
“是九红任性了,明明更难受的是小姐。以后九红疼您。”
明月华被小丫头暖到,捏捏她的小脸,避开又喂来的勺子皱眉挑食。
“甜腻腻的不喜欢,你吃了吧。我等着跟家里一起吃饭。别哭丧着脸了,都不好看了。说了我没难受,总不信我。”
“小姐怎么能吃那些东西!”九红睁大圆溜溜的杏眼,眼眶又开始泛红。
“您不用哄我,我都替您委屈。好好的千金小姐沦落到这地步,那么般配的亲事被截胡,那边府里说翻脸就翻脸,叫人心寒得紧。”
九红拿手背抹把眼,小声央求。
“小姐,咱还是回镇子上吧。这家里我瞧着也不妥当,眼皮子浅的,瞅见点好东西就拔不开眼,还能真心疼您嘛。”
“反正原本也没处过,是他们欠您的。这滴血认亲也没人见着,权当咱们认错了,不理他们,咱们自己单过!”
“大不了,还借用九红的名头,就不怕谁来惦记您的东西。”
父母在,无私财,这条规矩针对的可不仅仅是未出阁的女儿,没分家的儿子同样受束缚,所得财物均要上缴公中统一分配。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同应对朝廷不许官员经商的套路那般,借用他人名头置办私产,便是约定俗成心照不宣的秘密。
好比她们之前在京城开花容阁,就是同样的操作。
九红字字句句全为她着想,明月华动容,悄悄捏了小丫头的手。
她准备来乡下大展一番拳脚,不堕了穿越女的威名,为大越百姓做点事情,共抗迫在眉睫的小冰河时期天灾,尽量避免随之而来的人祸。
这不是她熟悉的和平年代法治社会。
皇权至上加上生产力低下,天灾人祸频发,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不罕见。
农民食不果腹就揭竿而起,或者某些野心家私欲膨胀谋权篡位,填的都是老百姓的命!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她,是百姓。
却不甘做随波逐流的蝼蚁。
她习惯盛世繁华海晏河清,更习惯独立自主奋斗拼搏。
往小里说,她不想如同大越女子那般,一辈子困在后院相夫教子;
她想实现自我价值,继续做个人格独立完整的人。
她可从没接受男尊女卑的思想!
往大处说,她想保家卫国济世安民,想解决更多人的温饱,想挽救更多人的性命,想止戈兴仁,想力挽狂澜追赶时代洪流,不叫那段落后挨打丧权辱国的历史重演。
她想家了。
所以自不量力地想重建一个家,她熟悉的那个家。
目标过于远大,她知道。
但只要认真去做了,她就在回家的路上。
而脚下的土地就是起点。
以农为本的大越,土地是生养万民的根本。
筚路蓝缕,她期待有人携手同行。
而在血脉宗族观念根深蒂固的大越,有什么比族人更可靠?
还有一点好处就是,乡下风气相对自由,女子照样每天上山下地抛头露面,没那么多规矩束缚,更接近她熟悉的那个环境。
只是这些都不适合跟九红明说。
九红是土生土长的大越女仆,观念刻板而保守,虽忠诚却被各种规矩框住,以她前十四年接受的大家闺秀的礼仪涵养为荣,一时半会儿怕是转不过弯来。
她不想叫小丫头跟着着急,也不想叫自己的耳朵受罪。
所以只好先以忠心牵制住小丫头,期待日后慢慢潜移默化地改变其思想。
九红在她心里,不仅仅是丫头。
她想照顾她的想法,有时候却不得不善意隐瞒。
“九红,他们是我的血脉亲人,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羔羊跪乳乌鸦反哺,他们对我虽没有养恩,但生恩不可不报。”
明月华听见外头迅速接近的动静,也动情地沉下声音,娓娓道来如泣如诉。
“何况十四年前的差错并非他们有心为之。他们虽不曾养过我一日,没喂过我一口饭一口水,却也不曾害过我。”
“这世道,女子活着不易,我总得有个根。”
她叹息一声,伸手又捏下小丫头嫩滑的小脸。
真的太小了。
放在后世不过是初中生的年龄,却被迫背井离乡,跟着她讨生活。
她得对小丫头的人生负责。
“九红别怕,小姐总会护着你的。”
外头老齐氏站住脚,浑浊的老眼怔怔透过半开的灶房门看进去,心头不无触动。
却听得新上门的小孙女弱声细气地接着吩咐:
“不说这些。过晌午了,家里头都还没吃饭,你往灶膛里添把柴火,别叫饭凉了,等爷奶他们回来就能吃口热乎饭。”
“也不知道外头怎么样了,咳咳。”
九红也瞥见门口一道黑影,接到小姐递来的眼色,拿小姐的心软没办法,只好会意地接口:
“小姐别担心,不是已经叫大黄去帮忙了?大黄可是打猎的好手,有它出马一个顶俩,肯定没事的。”
老齐氏这才依稀记起大儿媳提起过新孙女的狗,说是挺能干的,刚回来就打了三只兔子,还要拿兔子皮给大孙子做坎肩。
“娘,银子拿上了没?车夫呢?得赶紧送二弟去镇上治伤!”
齐氏心急火燎地冲进来,瞅见厨房里头有人,以为是九红在厨下忙活,扯着嗓子就喊:
“那丫头,赶紧找那谁,哦我四侄女,找她拿钱!她爹腿断了,得赶紧送镇上医馆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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