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沉重
——为什么还要坚持活下来了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问题。
那还用说吗？
被迫和自愿已经区分不出了。即使竭尽所有、切割灵魂，把此身燃烧殆尽，都碰不到原本生命中应该存在的人事物。
——你认为你是个好人吗？这是一个很有深意的问题。
其实对于我自己来说，在那种压倒性的绝望中时，我还能做一个好人，那我可能........早就死了，一切的前提也就消失了。但是我不是个好人，我承认以及确认。
——你想过赎罪吗？这是一个显得有些愚蠢的问题。
想过啊！
因为长久以来，日积月累的罪恶感不仅没有消失，甚至更加用力掐紧我的心灵——而且促使我对美好的一切不抱有期待，也不敢抱有憧憬，一直痛苦着。
过去的事，在我这里，永远都过不去。
可能最终只能绕回那个前提.......我死了的话，一切也就结束了。
...........
“楸水。”当未散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耳边的声音重新活跃起来。
刚开始是兵器与兵器之间发出的激烈碰撞声响，接着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十分的嘈杂。
“她又没死，你干嘛这么生气！”
打破寂静的嘲笑声和轻快的脚步声敲击未散的耳膜。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可以握拳，然后呼吸也十分的匀称、平稳，可以掌控身体了。
这是？
她尝试着起身，然而起身之后，还有睁开眼睛之后，呈现在她面前的视野中的一切都是一半正常，一半血红。
右边的是血红，所以是右眼。
“.......”未散伸出手，覆上自己的右眼，有轻微的灼热感。就连在眼睛周围的空气似乎也温度上升了起来。
果然兑现了吗。
“丑狐.......狸？”
楸水的声音传来。听到那个嗓音，能联想起的那个人，可以说未散现在并不太敢面对。所以——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向楸水，覆上右眼的那只手似乎也不想放下，反而挡的更紧了。
“我不是你喊的那个人！”她在心里回应道。
“喂喂喂！不会吧！”又一声音传来，而未散看向了那个方向。
是殇落。
此时，殇落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慌张，似乎是察觉到了未散的异常，并开始在自己周边用符箓造出了一个防护的屏障，称为防护箓。
是人类制妖师所使用的保护自身的方法，根据自身的力量可以抵抗同等的力量，当然只能承受一次。
那为什么身为神傀的殇落可以使用人类制妖师所使用的符箓呢？原因未散也不太清楚。
但总而言之，此刻——
“没想到，你还能使用魄灵啊，明明已经封印住了！奴家好像失误了。”殇落假装悻悻的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不能使用魄灵？！难道真的是你的组织搞得鬼！”说罢，未散感觉到了身体里的力量仿佛沸腾了起来，有种可以尽情施展力量的喜悦感觉。但是另外一种感觉是在逃避着的痛苦........两种极端情绪相互推搡。
再看着一旁正在与那些黑影战斗着的楸水，楸水似乎并没有完全抵制了那粼粉对他的影响，导致连续使出的巫道都好像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再加上那不断涌上去的黑影。
“........”未散选择放下自己遮住眼睛的手。
于是猩红的眼睛就这么暴露了出来。一瞬间，像是被射穿了一样的锐利视线就这么盯住了殇落，而殇落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凝固了。
然而——
在未散之前，楸水先主动抓住空隙攻击了殇落。
长枪与符箓形成的屏障剧烈的碰撞起来，迸发出大量的火花，屏障开始随着周边的空气颤抖起来，而且慢慢出现裂缝.......从长枪接触的那里为中心，裂缝向四周蔓延。
而未散，眼前被几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去路，他们手中拿着的兵器是骨剑，人类制妖师所用的骨剑。
仿佛一片寂静，彼此都在互相窥探等对方出招，没人有动作。
于是。
“对不起。”
刺眼的阳光下，猩红的眸子里表现出来的杀戮的之意无比明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空中血液飞溅。
短短的十几秒内，所有挡在未散面前的身影，都以跪坐的姿势或者倒地的姿势，一动不动，而身上伤口的深度到了断骨内脏破裂的地步。
她没有杀了他们。
“呼呼！”一阵风声，未散来到了殇落的身前。
而殇落用符箓做出来的屏障也在她到达的那一刻彻底的碎了。
但结果，却是未散将殇落护在了自己身后。
于是，理所当然的，眼前，面对面的就是楸水，他的长枪的最前端刺入了她的身体。
虽然楸水已经在看见未散的那一刻，及时控制了力道，导致刺入的深度只是浅浅的，但是.......她边承受视线边回应，调整过呼吸后缓缓的抬起头，看见的是楸水那震惊不以与稍微绝望的眼神。
这个眼神，她想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丑狐狸？”楸水用带着颤抖的声音再次呼唤了未散，握住长枪的手更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可她却做不出任何的回应，然而身上的伤口却在这个时候愈合了，还有那只被扯掉的右臂，也在一片血肉模糊中快速的重生了。
没有了疼痛感，猩红的眸子里看不见什么异样的情绪。
“楸水。放她走！”
说罢，浮现出来的，就只有从她内心上涌的不安与绝望。
..........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殇落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了未散的肩膀上。
“闭嘴！！！”未散打断了殇落即将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语，并且反握她的手腕，用凌驾与她的腕力之上的力量，扯开了殇落的手。
看到殇落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因猩红眸子衬托，未散的脸更加扭曲。
“哎呀呀！被发现了！”殇落向后退了几步，挥了挥手，仔细一看，她的手心处明显的有一个圆形的符咒，但不是用画成的，而是刻在了那里。“但是，好像对你没什么用呢！这可以直接吸取魄灵的符咒哦!”
话音未落。
“你再轻举妄动，我会杀了你！这一次是真的！”未散偏过头用具有威胁的语气说道，而这一刻眸子似乎变得更加的猩红了，只因她在不知不觉中又起了杀心。
“..........”闻言，殇落一言不发的后退了半步。
当然，殇落的那个巫道之所以对未散没有用，想是可能是因为她自身的魄灵被封住了，至于现在，是‘她’的力量。
‘她’的力量似乎并不是来源于未散的魄灵，而是其他的东西。尽管未散已经很强大了，但是‘她’似乎更强大。
............
“为什么?”
楸水的声音将未散拉回，但是当她看向他的时候，他没有看向她，也没有再呼唤未散的那个名字。
而那个问题未散无法回答，她只能在这样的距离下凝视这楸水。
“你骗了我？！”
在这句话从楸水的口中被说出来的那的一瞬间，未散的眼眶泛出薄薄一层水雾。
“我没有。”
未散因自己无力的回答而双唇颤抖着，微动的指头，似乎想要去触碰楸水。
“我一直以为.........”楸水说的这句话，在一半的时候声音消失了。话语中断，楸水看向了未散，目光中带着微弱光芒。
浮现在双眸的不是眼泪而是空虚，以及因为她而造成的冲击。
“不是的。”未散再次没有意义的否定了，但她所否定的是什么？
她不确定。但是蓄积在眼眶的水珠却滑下了脸颊，在白皙肌肤上留下了鲜艳的颜色。
.......
“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明明从见到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感觉莫名的熟悉.........明明我还记得那个名字.........但你是谁，是我的谁！！！为什么想不起来！！!那个叫楸水的人是我吗！！！你喜欢的那个楸水.......是我吗！！！”楸水顺从内心控诉的叫喊，却让未散的表情剧烈震荡。
楸水他没有想起未散。
但是也就这样了，事已至此已经不希望楸水能够记起她。
良久，未散的心脏也在不真实的挣扎着，伸出手擦拭脸上的血液，突然朝天空望了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不觉发出干笑声。
一度发出声音，仿佛就找不到停止的方法。
接着她把脸凑近那样的楸水，伸出手，将他的眼眸与自己的眼眸相对——
“楸水。你记不起我真是太好了。”空泛虚无的的一些字，连成了一些欺骗我自己的虚假谎言，想不到完整表现现在心情的方法。
“..........”楸水似乎也是如此。
“我啊，只是在你那漫长一生中的一个过客，不用想起我也可以。”
听到这句话，楸水拼命压抑住自己的表情，使自己不用变得那么的悲伤，“你.....你不是喜欢我吗？”但当这句话终于说出口的时候，却只感到哀伤。
“喜欢？这种话.......”未散一边说一边将手缓缓的移至楸水的眉眼处，“我有说过吗？”然后将脸靠得更近，让楸水可以看见她的眼眸里并没有他所说的那种情感。
可是，未散不知道的是，他的眼中看见的她......似乎是那个真正的她，而是在变成这幅样子之前的她。
——未散的脸，在此刻，变回了她原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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