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放马过来
谁知云蘅却绕了过去,径自走向她的丫鬟,笑眯眯道:“你头上这珠扣还真是挺好看的!”边说便要用手去触碰似的,琳琅慌忙一避!
云蘅突然脸色一变,大声喝道“如此贵重的饰物,你一个丫鬟从何而来?说!从哪偷的?”
琳琅被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不是不是!这是二小姐赏赐给奴婢的!不是奴婢偷得!二小姐您说是不是?”
这下,云紫莹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眸子沉的能滴出水来!
云紫莹认出来了!
这丫头戴的珠扣正是前几日她亲手赠给云兰蓉那套云山蓝玉头面里的!
那套头面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可为了显示自己对姊妹的情谊,硬是割爱给云兰蓉的!
没想到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竟然这么快就转送给别人,而且还是个低贱的丫鬟,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卢娘似过于惊讶,适时却状若无心道:“呀!这不是大小姐上回带来的那套蓝玉头面吗?”
云紫莹瞅着云兰蓉,声音有些凉薄,““二妹,我送的这副头面,你若真心不喜欢便还给我好了,何必折辱了这东西!”
此时,她手上的红印子热辣辣地痛,一阵阵心急火燎的,也顾不得在旁人面前优雅宽厚了!
云蘅啧啧可惜道,“是啊!二姐,这毕竟是大姐的一番心意啊!怎么能胡乱送给下人呢?”
云兰蓉有些心虚,却冲着云蘅愤然叫道:“那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便给谁!用得着你管?”
“行了——”
云老夫人不耐地捏了捏眼角,“我老太婆不中用了,你们是要将我吵死么?你们都是诗书礼乐之家教导出来的女孩,这般吵吵闹闹争论不休,成何体统!”
云紫莹、云兰蓉和云蘅都急急跪下,面带惶恐!就连从头到尾默然不语的云芷也从座位上跪了下来。
云紫莹泫然欲泣道,“是孙女的错,请祖母责罚!”
云老夫人站起来,一脸不快道:“是要罚!你们两个回去将南华经抄写二十遍,切记静心勿躁,笃言慎行”
“至于你……”云老夫人气得不轻,用拐杖指着云兰蓉,“不尊长姐,偏狭自私!不谦幼妹,信口开河!罚你去家庙面壁三日,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云老夫人一席话已盖棺定论!
“祖母——”云兰蓉惊讶地喊道,自小到大她还没有受过如此严重的惩戒,一时竟接受不了!
云老夫人气急道:“怎么,你连我老太婆的话都不听了吗?”
杨氏急得在云兰蓉背心重重一拍,云兰蓉瘪了瘪嘴,这才委委屈屈道:“是!兰蓉认罚!”
云老夫人重重一哼,又道:“杨氏,你教女不严,罚你一个月的例银,回去好好静思己过!”
一场欢欢喜喜的聚会,终弄得不欢而散!
向云轩外,云兰蓉眉目阴沉地瞪着云蘅,连带地连云紫莹也恨上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
云蘅却挑挑眉,只用唇形无言地说了四个字:“放马过来!”云兰蓉气得直跺脚,却被下人们拉走!
云紫莹盯着云兰蓉激愤的背影,默然不语。手背上刚上了药,被白纱扎裹了起来,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不过此处没有男子,唯有云蘅一人。
“大姐,今日不早了,阿蘅就先告辞了。”
云紫莹转过眼来看她,那如娇花一般的脸上再无半丝笑容,阴阴沉沉的。
“今日我方知晓三妹口才上佳!大姐我好生佩服!”
云蘅状若无辜,“阿蘅心里藏不住话,也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大姐平时待阿蘅亲厚,这回二姐对大姐如此不敬,阿蘅又怎能缄默不语呢?”
云紫莹不声不响地盯着云蘅好一会儿……
这张脸虽未完全长开,却有一种令人心动的纯真脱俗,尤其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秀至极……云紫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堵,手背的痛楚似乎更厉害了!
此时,那双眼睛正眨巴眨巴地回望着她,竟毫不气短……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云紫莹勉强扯开一丝笑:“我今儿也乏了,妹妹今后若有空,不妨来姐姐的雪岚院坐坐,咱们姐妹好久没有一起聊天了呢……”
“嗯,好呢,阿蘅定会去叨扰的,大姐到时可别嫌烦哦!”
“怎会?”云紫莹也没多的寒暄,心不在焉地离去。
云蘅站在花园的石桥头,一双清澈的双眼,渐渐暗沉下来,任那阳光再明艳却照不进去半分。
云紫莹不是完美无暇的名媛淑女,京城贵女之表率么?
今天这一出等于告诉所有人,这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同胞姐妹,竟也会如此不睦!
金盛治国孝悌仁义,姐妹阋墙更是不光彩的事。无论孰是孰非,这事终会给她的完美形象抹上一丝阴影。而她云蘅就是要慢慢褪去这层美人皮,让里头恶臭腐烂都露出来!
转眼月中到了。
按例是要发放府中各房的例银的,再加上此时已是三秋,天气渐渐寒冷,于是各房又多分了一些厚锦缎,预备裁制冬衣。
杨氏这么多年来主持中馈,明面上看似没有苛待过谁,可下人们见风使舵,对卢娘和卿娘的份例常常克扣,却叫人无可奈何。
此时,玉笙院中。
卿娘看着桌子上分到的几匹锦缎,毫无亮色,不是烟灰色,便是藏青深红。
“阿蘅,这……”
玉梨气的小脸通红,“这些虽然是厚锻子,可这颜色是七老八十穿的,小姐怎么能穿出去?真是欺人太甚!”
云蘅细细地捏着那缎子,冷冷一笑,内宅妇人无非就是这些手段!这些日子她在老夫人面前得了脸,驳了那杨氏的面子,又害的她两个宝贝女儿内斗。
杨氏心中不快活,想要借此来敲打她!
云蘅眉目深沉:“这些缎子先做些夹袄穿在衣裳里,权且等待几日……”
玉梨只得应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缎子送去给府中绣娘。
玉梨走后,云蘅扶着卿娘坐下方问道,“娘,昨晚父亲是不是宿在这里?”
卿娘愣了愣,突然脸一红,“你父亲,他,他……”
云蘅搁下缎子,一把握住卿娘的手,“阿娘……”
她想说,若是以后云洛成再来,那种事能推拒就推拒掉。若她没有记错,卿娘是在今年再次怀孕,第二年八月难产而死,因未足月便生产,所以府内外都谣传卿娘怀的是野种,死了活该!
她的亲生母亲,前世便是死去,也落下个坏名声!前世的她从未深思过,可如今想来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蹊跷……
卿娘疑惑,“阿蘅,你想说什么?”
云蘅摇摇头,“没什么,天凉了,娘亲多保重身体。”
她伸手拽了一匹深红色的厚料子,“不如阿蘅为娘亲和祖母做一些抹额、围脖和手袋!这样冬天也不会冷着了。”
卿娘欣慰地笑了,“蘅儿别累着,这些活不用你干。”
许是因为和女儿的关系变得融洽,卿娘的脸色比初见又好上许多,虽然已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可整个人如出水的芙蓉鲜艳娇美。
“要不……你亲手为你祖母做个抹额表表孝心,她老人家必会高兴的!”
云蘅点点头,“不如,我去告了大娘和祖母,便陪着娘亲上街去采办些针线绣样,如何?”
卿娘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很少上街了。
最后,还是云蘅自己去集市,由玉梨和几个家丁陪着。
杨氏和云老夫人自然是答应的了。时人对女人的出行没有那么大的束缚,连杨氏和卢娘也常常在府外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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