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没有后台的妖怪

　　九尾狐妖化作红雾没入苏诺的额心，苏诺大惊，只觉额心处再次传来熟悉灼烫的感，但却并无疼痛，她冲向梳妆镜，镜中少女的额心处，一处火焰形的火红色印记开始渐渐显现.....

　　此时，脑中传来了狐妖凄厉而痛楚的尖叫：“啊~~！痛煞我也！这鸿蒙玉碟，是有主神器，我....我的肉身，啊~~~！”

　　凄厉的尖叫如魔音灌耳，苏诺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却丝毫无用。

　　“我.....我只剩内丹了.....啊！它开始吸我的内丹了！苏妲己，快！快放我出来！”狐妖大喊道。随着狐妖的叫喊声，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脑中传来，苏诺只觉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黑暗中，痛楚渐渐消失了，苏诺感觉到身体渐渐轻盈了起来，她想睁开眼，却感觉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随即，她惊奇地发现，明明自己没有睁开眼，自己却看见了另一个世界。

　　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心脏在胸口跳动，鲜血在血管中有条不紊地流动着，灵台——额心处有一团白蒙蒙的光芒，她忍不住朝那团光芒飞去，光芒之中，那块方形的玉碟正静静地悬立着，一颗如鸡蛋大小的血色圆球悬在玉碟的下方，滴溜溜地打着转，圆球的身体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它微微颤动着，似在挣扎，苏诺心下明了，这圆球应该就是这狐妖的妖丹了。妖丹与玉碟之间，一缕红雾如丝线般连接着彼此，妖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缩小——玉碟正在吸收小球的能量。

　　“苏妲己，救我，只要你救了我，我什么都答应你！”狐妖苦苦哀求道。

　　苏诺道：“我不信，你们狐狸素来狡猾，尤其是你，心性残忍，刚才说翻脸就翻脸，要不是这神器护着我，我早就被你弄死了！”

　　苏诺心有杀意，随着她的杀意，玉碟吸收妖丹能量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很快，妖丹的能量被吸收大半，之前大如鸡蛋，现在却只有鹌鹑蛋般大小了。

　　狐妖苦苦哀求道：“虽身份卑微，但我也是轩辕坟中修炼了千年的大妖，你一介凡人在这世界求存，极是不易，我发誓，若你能助我躲过此次劫难，我定奉你为主，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生生世世庇护于你，若违此誓，我必遭天谴，永不能修得正果真身！”

　　“我凭什么信你？”苏诺问道，她惊讶地发现，随着心中杀意的慢慢消减，玉碟吸收妖丹能量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修炼一道，讲究因果，在我立誓之时，便已生成契约，若你答允，则契约立成。”

　　“好，我答应你！”苏诺不假思索地毅然应道，在她说完的一瞬间，苏诺感觉到脑海里似乎多了些什么，玉碟也随着她的心意完全停止了对妖丹的吸收，紧接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皮肤处传来。

　　“死狐狸，你又做了什么？”苏诺大怒。

　　狐妖慌忙道：“主上息怒啊，你与我主奴契约已成，自是心意相通，你我之间所有的感知，均能被对方所感应，我若有害你的念头，你也会顷刻间察觉，你随时能驱动这鸿蒙玉碟收了我。”

　　感应到苏诺平静下来，狐妖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主上莫慌，因我肉身被毁，妖丹受损，所以会浑身灼痛，想必你也是如此，主上无需担心，这灼痛感稍后便会消失。”

　　“那你的内丹还能复原么？”苏诺问道。

　　“能是能，可现如今已被鸿蒙玉碟吸收了三千年的修为.....我还得练个三千年才能复原。”狐妖丧气地说道。

　　“谁叫你为了自己的贪念不择手段，哼！”苏诺不屑道。

　　“是小妖我自作自受，小妖有罪！还请主上原谅。”狐妖谄媚地说道。

　　“什么主上主上的，别叫我主上，也别叫我苏妲己，我叫苏诺，这是我在现世的名字。你也别小妖小妖地自称了，你叫什么名儿？”苏诺问道。

　　“我....我叫阿九。”狐妖应道。

　　苏诺问道：“阿九，你说这鸿蒙玉碟是有主的神器，既然我的杀念能驱使它，看来已是认我为主，那我怎么将它取出来？”

　　阿九说道：“这鸿蒙玉碟上的神识并非是你的，当我刚一靠近鸿蒙玉碟时，那神识的威压瞬间将我的肉身化为无形，这神识的力量远在女娲之上，应是某位上古仙神的神识。但奇怪的是，位于你的灵台处，我能感应到你的杀念，你杀念愈强，鸿蒙玉碟吸收我修为的速度便愈快。”

　　苏诺陷入沉思：“如此说来，杀念与神识是两码事，既然这玉碟并未认我为主，可为何我的杀念能驱动这玉碟......”

　　苏诺继续问道：“你知道那位上古仙神的名字吗？”

　　阿九应道：“我曾听闻，混沌初开之时，天地间孕育了两种神器，一为造化玉碟，被鸿钧道人所得，而另一块则是鸿蒙玉碟，似是被一魔神所得，那魔神的名字我倒是不知。混沌开启前，曾孕育三千混沌魔神，混沌开启为天地之后，魔神们便陨落了，身化为天地法则，而那鸿蒙玉碟也再无音讯。我怀疑，拥有这鸿蒙玉碟的魔神早已陨落，应是被鸿钧道人收了去，这神识应是鸿钧道人的，这玉碟的神识威压远在女娲之上，女娲可是先天圣人，当今世上，能在先天圣人之上的，唯有鸿钧！”

　　听得阿九的分析，苏诺不由一乐：“你狡猾多端，又精于算计，连这个理都想不明白，你的后代送我来这里，这么大的动静，若这神识是鸿钧的，在我到达这片时空的一瞬间，他便能感应到，还不立刻赶来收了这神器？”

　　“苏诺英明！是阿九愚笨了。”阿九恭恭敬敬道。

　　“看起来....这应该是那位魔神的神识了，可能已经身陨了，这玉碟不仅有他的神识，且也用了秘术不让鸿钧等神感应到它的气息。先不管什么秘术，总之，我要使用这鸿蒙玉碟，得先抹去那位魔神的神识吧？”苏诺问道。

　　阿九应道：“的确如此，对于有主的法宝或神器，需抹去前主人的神识，才能印上自己的神识为己所用。苏诺，你是凡人，没有任何修为，除非你的修为高于神器的前主人，否则，这神识是无法抹去的。”

　　苏诺苦笑一声：“呵.....这就意味着我的修为至少也得是鸿钧那种级别的？起码得修个万把年吧？”

　　阿九叹息道：“不仅如此，还要经历数不清的雷劫，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九重天雷劈得个身死道消......”

　　迟疑片刻后，阿九道：“不过，抹去前人的神识，除了修为高于对方之外，还有一种捷径可取。”

　　“什么办法？”苏诺兴奋起来。

　　阿九说道：“找到那位魔神的肉身或是骨骸，上古仙神的肉身与骨骸定留有自身的神识残念，将残念炼化，不仅能强大自己的修为，而且，只要炼化一点点残念，你就能用那一点残念抹去神识。嗯，如果炼化顺利的话，一天便可达成所愿。”

　　听得阿九的话，苏诺泄气道：“你要我上哪儿去找这魔神的肉身骨骸啊.....就算找到了，也得我自己炼化，我一个凡人，怎么炼啊？”

　　阿九应道：“苏诺，我的内丹居于你的灵台处，且你我之间已结成了契约，从今日起，你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了，玉碟将我内丹的修为反哺于你的经脉之中，你的经脉之中已拥有了我的妖元之力，虽仍为人身，但也能修习妖术。”

　　苏诺赶紧看向自己的经脉处，果然有一些淡白色的光点在经脉处流动，自嘲道：“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半人半妖？身带妖气，妖气还挺弱，那些老道士一见我，还不立刻便灭了我！”

　　阿九说道：“你身负女娲所授的天命，不会有仙者为难。”

　　过了一会儿，苏诺自我安慰道：“也是，按照命运的轨迹，有妖气的苏妲己是不会那么早领盒饭的....”

　　“盒饭，什么盒饭？”阿九问道。

　　“好啦，说了你也不知道。”苏诺继续说道：“总之，若要自己修炼抹去神识，怎么也得修炼个千万年，若是找到魔神的残躯或骨骸，炼化他的残念来抹去神识，一天便成，那现在，最靠谱的做法就是找到那位魔神。”

　　阿九应道：“对极，我知女娲的天书阁中有一本天书，记载了上古混沌之时的事，定有那位魔神与这鸿蒙玉碟的消息。”

　　苏诺兴奋道：“那太好了，快带我去。”

　　阿九吞吞吐吐地说道：“女娲娘娘的殿宇......在三十三重天之外，以我的以前修为，顶多能到二重天，可如今现在我内丹受损，妖力浅薄，现在连一重天都过不去。”

　　一人一妖陷入静默......

　　半晌后，苏诺问道：“说起来，你都会些什么妖术？”

　　狐妖自傲道：“轩辕坟中，我的妖术在众妖之中可是位列第一，九魂夺命爪，一爪即出，便是金仙也会一爪毙命，此外，我还有九尾缚魂术......”

　　苏诺打断道：“这都是从前吧，我想知道的是，你现在都会些什么妖术？”

　　沉默片刻后，狐妖喏喏道：“五百里风遁之法，能持续十个时辰的魅惑之术，还有.....隔空控物。”

　　一人一妖再次陷入静默......

　　沉思片刻后，苏诺说道：“不管怎样，我们都得见上女娲一面，这惑乱君心，断送殷商江山的锅可不能让你我背了。”

　　苏诺的表情凝重起来：“王朝的更迭换代，无一不是建立在生命与鲜血的代价之上，历史的轨迹中，苏妲己的身份既是导火索，也是背锅侠，一旦战事起，万千生灵涂炭，此番因果业障，一百条苏妲己的命都赔不起。我是一个没有靠山的凡人，你是一个没有后台的妖怪，封神一战，我们必须躲得越远越好！祭祀女娲的神庙离这里有多远？”

　　阿九道：“应是有个三百里吧.....”

　　梳妆镜前，苏诺猛然睁开眼，说道：“阿九，用你的风遁术带我去女娲庙，我要见女娲。”

　　听得苏诺的吩咐，阿九不敢不从，立刻施展妖力，摄起妖风，案桌上油灯倏然熄灭，苏诺的身影消失在妖风之中。

　　驿站内外的侍卫将领均无知无觉，苏护坐于正厅，望着柳梢的明月，心中挂念妲己，彻夜难安。

　　四更天，女娲庙。

　　随着阿九的妖风，苏诺只觉身体一轻，眼前一闪，一个呼吸之间便已到得庙。

　　女娲庙中烛火通明，檀香袅袅，殿宇之上，端坐着女娲的圣像，金童玉女各侍一旁。苏诺仔细端详着女娲圣像端丽的容貌，心中啧啧赞叹。

　　“苏诺，你来这里见女娲娘娘作甚？”阿九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当然是请求她允我不再去迷惑纣王啊，此外，希望她能收我为座下侍女，我也好借此机会进入天书阁找天书啊。”苏诺不敢说出声，只在心中为阿九传念道。

　　阿九大惊：“使不得啊！苏诺，依你所说，按照之前的命运轨迹，我完成女娲法旨断送殷商江山后，女娲并未兑现承诺，反而责怪我滥杀无辜，残害忠良，可见女娲并不是信守承诺之人。”阿九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难道.....你想让女娲娘娘帮你取出鸿蒙玉碟？以鸿蒙玉碟为因果代价，让女娲答应你的条件？”

　　苏诺又好气又好笑：“你的后代早强迫我结下契约，鸿蒙玉碟一事，只能说给你知晓，若我说给其他人，就会遭受天谴。”

　　说完，苏诺凝望着女娲的圣像，传念道：“在我们现世的传说中，正是女娲娘娘用泥土创造了我们人类，天地塌陷之时，人类受苦受难，女娲娘娘为人类斩除妖兽，并用五色石补天，对于人类而言，女娲娘娘可是我华夏民族的人文先始，是福佑社稷的正神！她定能看出我人的身份，我以诚心请求女娲娘娘，她一定会答允。”

　　阿九有些担忧：“若是她能看出你人的身份，也能看出我寄居在你的灵台之处，还有那枚鸿蒙玉碟，若是发现了鸿蒙玉碟与我的存在，你又如何处置？”

　　苏诺：“我自有办法。”

　　“若是女娲不答应.....”阿九迟疑道。

　　“只能赌一把了！”苏诺硬着头皮朝圣像前的蒲团跪下，恭敬地朝圣像拜去......

　　女娲庙内的一扇窗棂上，站着一只蓝色的知更鸟，静静地看着庙堂上的苏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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