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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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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尸体四肢的僵硬,  可以通过蛮力破坏而不必担心损伤尸体,但是下颌骨,若是不用巧劲,  很可能在脸留下伤痕,  到时候和死者的家属解释不清。

        顾璟用巧劲破坏了尸体颌骨的僵硬后,姚征兰捏开尸体的嘴,  仵作也探头来看。

        姚征兰见死者舌头烂红,  边缘有疱,颌整个跟脱皮了一样,皱眉道:“怎会如此?”

        仵作猜测道:“会否是火气行造成的口舌生疮?”

        “若真是火造成的,  嘴里烂成这样,恐怕连喝水都困难了,  还跟人去喝酒?”姚征兰道。

        仵作回答不来。

        姚征兰拔下头银簪,  探入死者喉咙,  少时,拿出来放到水轻轻搅动,  再仔细观察,银簪并不发黑。

        “不是毒。”姚征兰说着,用布将银簪尾端擦拭干净,就要往发髻插。

        顾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自己头那根玉簪拔下来簪到她发髻,接过她手里的银簪,道:“不吉利,  不要戴了。”

        姚征兰:“……”

        周围人多,  她就没有拒绝,  只低声说了句:“多谢顾大人。”

        武宜君指缝里一只乌溜溜的眼睛目光从姚征兰身滑到顾璟身,又从顾璟身滑到姚征兰身。唇角勾起卦暧昧的笑容。

        验过死者嘴里没有毒,  对于死者的死因姚征兰更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毒,单是口舌生疮的话,虽然看起来十分严重,但并不会致命,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再有,若是死者喝酒前嘴里便是如此,他应该不会跟自己的姐夫去喝酒。即便硬着头皮去喝了,嘴里这般状况,再受酒的刺激肯定极痛,他也不至于喝到醉。

        也就是说,死者去喝酒之前,嘴里很可能是好的,喝完酒才会变成这样。既然不是毒,那喝一顿酒又怎会让人的嘴里变成这样呢?

        “姚评事,死者的死因可查清楚了?”这时候,谢德春在一旁问道。

        姚征兰思绪被打断,抬眸向他看来,有些忏愧地摇了摇头。

        顾璟见状,走到尸体边,伸手捏开死者的嘴,仔细观察内里情况。

        谢德春道:“根据本官多年的断案经验,一般这种没有明显外伤和遭人迫害迹象的尸体,大多是暴病而亡的,我看这个万焘也不外如是。”

        姚征兰不认同道:“此时下如此论断还为时过早。”

        “会不会是被烫的?”顾璟忽然道。

        姚征兰闻言一怔,急忙返回身体旁边,与顾璟一道看向死者那不堪入目的口腔。

        “他们是在喝酒,若是酒能将舌头烫成这样,那酒杯端起来时手就应该感觉到烫了吧,怎还会往嘴里倒?”仵作提出疑问。

        顾璟扫一眼死者小臂的红痕,道:“若是醉酒之后被人按住双臂往嘴里强灌呢?”

        仵作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死者小臂的红痕,顿时十分汗颜。

        “这被烫了,也能死人?”推官疑问。

        姚征兰点燃油灯,端过来请仵作帮忙拿着,照着死者的口腔。

        她拿了一个扁扁的签子,探入死者口腔内,压住舌根用力往下摁。费了半天的功夫,她松了劲儿,抬袖子拭了把额薄汗,道:“死者是因为被烫而憋死的。”

        谢德春惊讶:“这是什么死法?”

        姚征兰解释道:“死者应该是生前被人灌入大量滚烫的酒,或者是沸水,导致喉头受伤红肿,将整个喉管堵住,不来气,活活憋死的。”

        “这能看出来?”谢德春问。

        “能看出来,知府大人若是不信,请。”姚征兰将手签子递给他。

        谢德春看一眼那刚从死者嘴里拿出来的签子,讪笑着摆摆手,道:“本府就不用看了,姚评事既然说是,那应该是没错的。”

        姚征兰将签子放好,让仵作帮死者将衣服穿,走过来对顾璟道:“既然是凶杀案,那……重新开始调查?”

        顾璟点头,对谢德春道:“谢大人,此案就由我和姚评事接手了,大人若有意见,现在可以提。”

        谢德春怔了下,忙道:“没意见,本府下属无能,还要劳烦两位大人受累,本府能有什么意见?惭愧还来不及。”说罢瞪了推官一眼,道:“好好配合两位大人,将功补过!”

        推官连连称是。

        姚征兰和顾璟一道带着武宜君和推官从停尸房出来,一直站在外头候着的万焘的小厮春来忙前道:“大人可有什么要问小人?若是没有,小人可否先回去给家老娘熬一副药?家除了小人无人服侍病重的老娘,请大人通融。”

        顾璟点头道:“可以。你家住何处?届时若有需要问你的,我会派人前来寻你。”

        春来忙道:“小人回去熬好药就会去万府的,大人要寻小人,派人来万府即可。”

        送走了顾璟他们,谢德春心事重重地回到二堂,还没坐稳,一名等个头的男子突然从次间出来。

        谢德春见了他,也不惊讶,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顾璟因何而来?”男子问。

        谢德春道:“为了街那个死人,说是死者的母亲去客栈找的他们。没事,既然他们还有闲情逸致管这等鸡毛蒜皮的事,证明他们应该不是冲着陈玉章来的。”

        “可是今天午,陆冰河又去提刑司见陈玉章了。”

        “陆冰河?”

        “武威伯陆坚的嫡次子,陆敬,是他三叔。”

        谢德春喝茶的动作一顿,眉头皱起:“他怎么来了?”

        “他是和顾璟李逾一起来的。”

        谢德春面色凝重起来。

        “范氏死了,你手已无筹码,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动手吧。”男子道。

        谢德春迟疑:“可是陆敬刚刚死了两年,他的学生如果又死在河府任,那我……”

        “你以为他不死你就有好日子过吗?他死了,你最多被调走。他不死,他手里的东西若是落入朝廷手,那你,便是通敌叛国满门抄斩。”男子说到此处,眯起眼盯着谢德春道:“或者,你还想着万一事发,便把实情讲出来,来个将功补过?”

        谢德春额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忙道:“不敢不敢,下官不敢。那、那等顾璟他们离开,我就动手。”

        男子道:“你自己看着办,总之,尽快。”

        一行出了府衙大门,推官低声下气地问顾璟:“不知道大人想先去何处调查?”

        顾璟道:“既然尸首是在绸缎铺外发现的,自然是先去绸缎铺调查。”

        家发生了如此之事,今日万氏绸缎铺并未开门做生意,推官派人去万府找人来开了绸缎铺的门。

        顾璟与姚征兰进了绸缎铺,见铺一应物品都摆放整齐,并无打斗痕迹。地砖有干透的带着些微泥水痕迹的脚印,有一些看去像是剪裁布料时掉下来的零碎线头,没有被人刻意打扫过的痕迹。

        “你家少爷平时休息的房间在哪里?”姚征兰问来开门的伙计。

        伙计带着几人来到店铺后面存放布料的仓库里头,指着货架之侧一张小小的只能供一人睡觉的小床道:“没有单独的房间,只有这一张床。”

        姚征兰走过去,一边查看那张小床一边道:“你家少爷最后一次睡这张床是什么时候?”

        伙计想了想,道:“恐怕得是两三个月前了。仓库要防走水,不能放火炉或是炭盆取暖,所以自入冬后,少爷就不曾在这里睡过了。

        姚征兰闻言,拍了拍枕头和堆叠整齐的被褥表层,大量浮尘飞起,把她呛得咳嗽了几声。

        环顾整个仓库,所有货架的布料都一匹一匹地堆得十分整齐,可能因为不常擦拭货架的缘故,货架边缘都能看到明显的积灰。

        “今日早你们有没有进来整理过店铺里的东西?”姚征兰问。

        伙计道:“不曾。大伙儿都被少爷的事吓着了,夫人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的,几家店铺的掌柜的都没开门做生意,在府里等着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呢。只有先前推官大人带人来调查时,小人才来开了绸缎铺的门,但是也没动里头的东西。”

        “开门之时,店铺里便是这般整齐的吗?”

        伙计点头。

        “平日里,店铺里也会收拾得这般整齐吗?”

        伙计环顾店内一圈,道:“是的,我家少爷做事仔细,每天打烊前都会把布料和柜台的东西摆放整齐。今日这店铺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姚征兰对顾璟道:“从绸缎铺内的情况来看,万焘应该不是在绸缎铺里被害的,他可能根本就没进入这店铺之。一个因醉酒而走路不稳的人,从进入店铺之到点燃烛火,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碰倒。仓库里那张小床也是,被褥枕头没有被人压过的痕迹,与之相近的货架浮灰完整,没有被人用手扶过的痕迹。”

        顾璟出了绸缎铺的门,站在门口往长街两边看去,自语道:“不是在绸缎铺遇害,又会是在何处遇害的呢?”

        思虑了一会儿,他问伙计:“据你所知,戌时,这条街是否还有可以供人吃饭喝酒的所在?”

        伙计指着右边道:“那边有个欢肆酒家,半夜才打烊,不过我家少爷一般不去他家吃饭?”

        “为何?”

        “他家饭菜价格贵,我家少爷不爱去吃。”

        “那这条街有没有你家少爷的朋友?晚路遇,叫你家少爷去家里做客,你家少爷会跟着去的那种。”顾璟再问。

        伙计想了想,摇头。

        “是不知,还是没有?”

        伙计道:“没有。”

        “那放宽限制,不局限于住在这条街的,就是晚偶遇你家公子,你家公子会跟他回家做客的朋友,都有哪些?”

        伙计苦着脸道:“回大人话,我家公子……朋友挺少的。”

        “为何?”

        “这个……小人不好说。”伙计低头道。

        顾璟道:“关乎能否找到杀害你家公子凶手一事,不管什么事,你都需如实交代。”

        伙计一惊:“我家公子果然是被人杀害的?”

        “回答我的问题。”顾璟严肃道。

        伙计为难道:“我家公子挺精明的,有些过于精明了,所以,就……”

        顾璟明白了,这个万焘想必精于算计斤斤计较,为人悭吝,所以没什么朋友。

        “方才的问话回去之后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以免凶手闻风而逃。”顾璟叮嘱伙计。

        伙计连忙答应了。

        “接下来怎么办啊?这个万焘怎么死得如此蹊跷?”旁观了全程的武宜君问姚征兰。

        “别急。”姚征兰低声道,“侦破案子,最少不得的便是耐心。”

        顾璟回想推官给他的那些证词,知道他午的调查并没有获得什么对破案有价值的线索,便对姚征兰道:“我始终觉着,一个抛家弃室夜宿青楼的男人,会因为家里孩子哭闹而在寅时回家很是蹊跷,但这未必与凶案有关。这样吧,接下来你我分头行动,我去找韩喆询问一下昨夜的情况,你去万府问一下死者的母亲,死者可有与何人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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