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念之遥
翊清阁中，乾叶坐在榻几上，垂眸凝视着手中的泥偶，泥偶少女正巧笑倩兮地望着他，少女精致的眉眼灵活生动，似乎下一刻便要说出话来，乾叶的唇角愉悦地微微翘起——那恩州驿站旁，她说的那些俏皮的话，那如朝露般清澈的笑颜，那盈盈含泪的水眸......还有那被犼扑在脚下的娇小身影，纣王那垂涎的目光.....
想到这里，乾叶的笑容渐渐消失，乾叶抚摸着泥偶，神情满是不解与疑惑.......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下意识地做了那些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想知道她洗精伐髓后会美成什么样，下意识的，自己悄悄朝她掌心的五行印中注入了自己的灵力。
当犼朝她扑去的时候，下意识的，自己捏碎了酒盏。
当纣王的手欲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时，下意识的，自己抓伤了纣王的脸......
乾叶朝着泥偶伸出食指，指尖处，一滴殷红的血珠缓缓朝泥偶的心脏处飞去，血珠缓缓没入泥偶的身体，紧接着，泥偶再次绽放出五彩光华，开始渐渐隐没在他的掌心之中。乾叶喃喃道：“变数，这就是变数带给我的影响吗......”
渺月端着茶盘走进阁中，眼前的这一幕令她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她紧了紧端着茶盘的手指，控制自己平静下来，她将茶盘轻轻放在榻几上，柔声道：“主上，这是.....你从女娲娘娘那里要来的......苏妲己的泥偶？”
感觉到渺月走进，乾叶头也不抬地说道：“女娲可不给，我只好自己取了。”
渺月心头一紧：“女娲可曾发觉主上的身份？”
乾叶随意地笑了笑，说道：“发觉又如何，我已消除了她的记忆，在她的眼里，我还是那个她亲手用陌土抟出来的景云。”
渺月道：“不知主上为何要取苏妲己的泥偶？”
泥偶已没入了自己的掌心，乾叶却仍端详着自己的掌心，似要透过掌心看到那泥偶的所在，他漫不经心道：“苏妲己在娲皇宫喂养犼，又身负女娲法旨，在凡间以己身迷惑纣王，助武王伐纣，无论是在上清境还是在凡间，我欲护住她的偶体，使她的身体免受伤害。如此一来，只要此女平安无恙，一直喂养犼，终有一天能化解犼的煞气。”
渺月凝视着乾叶那低垂着的清隽的眉眼，缓缓说道：“主上.....是对这女子上了心，还是.......对这犼上了心？”
乾叶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渺月：“我累了，你退下吧。”
渺月咬了咬牙，福身一礼后默默退下了。
火齐镜悬立在黑暗中，镜面发着荧荧的青光，青影在镜面中微微晃动，正是镜灵——阿齐。渺月抱膝坐在火齐镜旁，头埋在双膝之间。
阿齐轻叹一声：“自你从涅天境跟随主上来到这娲皇宫，却不再如从前那般快乐，不如.....我们回涅天境吧。”
渺月抬起头，泪眼迷蒙：“阿齐，这一万八千年来，我敬他，爱他，无怨无悔地追随于他，可却比不上相识不过才一两天的凡人女子，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阿齐说道：“主上在这天地间所度过的岁月已有亿万年之久，他的心，岂是我们所能猜到的。许是先入为主吧，正如我们最初呈现在他面前的形态，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一面匠人雕琢的镜子，你只是忘川河畔的一朵彼岸花。”
渺月默默垂泪：“原来，对他而言，我只是一朵花.....”
“嗡”的一声，镜面中青影消失，一个沉睡着的男子身体缓缓从镜中伸出，停悬在渺月的面前，男子的容貌衣着，与乾叶竟是一模一样。
“阿齐，你将景云放出来做什么？”渺月诧异道。
阿齐道：“当初主上卜算变数，说这变数会显现于娲皇宫，自我们跟随主上来到这娲皇宫中探查，却发现女娲抟土造了神官景云，这景云与我们主上的容貌一致，甚至连言行也是如出一辙，虽其修为不能跟主上相提并论，却也是圣道级别，仅次于女娲。若不是对你心存爱慕，又怎会为博你欢心，自愿进入你设计的圈套，困在我的七煞之境中。”
渺月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阿齐说道：“何不选择景云？他对你心存爱慕，除却修为之外，容貌言行与主上并无任何差别。”
渺月怒道：“可他不是主上，只是女娲抟造的泥偶！”
阿齐应道：“这天下有几个是先天圣人，不是由女娲抟土造出来的，就是天道所控自生而成！”
渺月怒极反笑：“好啊，即便唤醒了这景云，你又如何处置，叫我和他双宿双飞？你以为，女娲为什么要造一个与主上一模一样的泥偶，若是被女娲发现真正的神官被我们藏了起来，如今的神官是她心心念念的魔神乾叶，你这样做，将主上置于何种境地？”
阿齐道：“当初主上要借用景云的身份立足娲皇宫等候变数，我就很不解，既然女娲对主上有意，若是主上以真实身份相见，女娲定会鼎力相助，有了女娲的助力，还怕这变数成为主上的劫数？况且，以女娲的身份，配主上倒是正好，你也能向女娲求得景云.......”
“啪”的一声，渺月一拳捶在镜面上，拳与镜面相接之处，殷红的鲜血从渺月那白皙的肌肤上涌出。
“住口！”渺月隐忍着怒气，沉声道：“荒谬！对主上而言，女娲算什么！你可知这天道法则蕴藏的三千大道，每一道都深藏万丈玄机，步步俱是凶险，牵一发而动全身，主上的决定，毋庸置疑！”
“还有.....”渺月将脸紧紧地贴在镜面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把景云给我藏好了，好好封印在你的七煞之境中，没有主上的吩咐，不得将他拿出来！对我而言，除了主上，其他的，皆是尘土！”
阿齐沉默良久，忽然说道：“渺月，我只想你开心一些......”
“开心？”渺月站起身来，抬起光洁的纤脚踩在景云的头上，将他悬立的身体缓缓推入镜中：“呵.....我的开心，是尽心侍奉主上，与他朝夕相顾......他身边的女人，也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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